(《愛慕》劇照)
活在世間,難免總會聽到幾句經典名言,諸如「掌握自己的命運」、「把握人生」等等激勵人心的話語。而在主流的世界裡面,不會要自己決定自己的死活,只要身旁有人想輕生,絕不可能有人鼓勵他「主宰自己的生命」,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些角落,要真的掌握自己的生命,竟然還困難重重。
在麥克漢內克的電影《愛・慕》裡,年邁的丈夫在弒妻之前,對著病榻前的妻子述說著自己童年的故事:「我小的時候,也沒有很小,大概十歲的時候,我爸媽送我去夏令營。她們覺得這樣很好,可以跟同年紀的人玩。我們的營區是一座老城堡,在森林裡面,好像是奧佛涅區,我不記得了。總之,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。每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,跳進湖裡面。城堡附近的一個小湖,匯集了雪山流下來的溪水,我們排成兩列衝進去。你也知道我是個運動白癡。那裡的活動從早到晚排得滿滿, 大概是為了預防早熟青春期的衝動。不過最可怕的是伙食, 報到後第三天,午餐吃米布丁,我最討厭米布丁。大家坐在大廳的長桌上吃飯,我根本不想吃那鬼東西。有輔導員過來跟我說:『你不吃乾淨,就別想離開。』結果大家都吃完飯走了,剩我一個人坐在那裡哭。我和我媽有個秘密約定,每星期都要寫信給她,說好寄明信片, 如果我想留下來,就畫小花,如果不想,就畫星星。那明信片她一直保存著,上面畫滿了星星。」
(《愛慕》劇照)
這一段悲傷的童年故事,隱喻了已經病入膏肓的妻子的心情,如今妻子就是兒時的丈夫,而丈夫變成了心疼的母親。也許會有人說,生命不是兒戲,不能隨便捨去人的生命。但生命有時太沈重,如米蘭昆德拉曾寫過:「沈重的負擔使我們的生命貼近地面,我們的生命愈沈重也就愈貼近真實,而沒有負擔會使人的存在變得比空氣還輕,會使人的存在飛起,遠離地面,遠離人世的所在,變的只是似真非真,一切動作都變得自由自在,卻又無足輕重。」
活在世間的人們踩在沈重的土地上,他們看輕所有漂浮在人世間的舉動,認為他們不尊重生命,踐踏他們活著的尊嚴。但你要如何將畫滿悲傷星星的人們,綁在他們無法忍受的地方呢?
就像是電影裡妻子說:「生命很美好,只是太漫長。」
(《安樂派對》劇照)
以色列電影《安樂派對》(又名《快樂告別的方法》),就是一部透過黑色喜劇的方式描繪生命之輕,電影講述一群住在老人院的長者們,透過巧手的主角發明的「死亡機器」,可以幫助許多苟延殘喘的老人們平靜的死去。跟《愛・慕》不同的地方在於,《安樂派對》選擇了一種笑中帶淚的敘事手法,同時也描述各種不同年老人士的樣貌,以及年老時的友誼。這群由老人組成的死亡任務小組,他們執行任務時面臨的不止是道德的困境,同時也是在面對自己逐漸年老的生命。
(《安樂派對》劇照)
老年化的社會是台灣必定得正視的社會問題之一,而手刃久病親人的新聞也時有耳聞,《安樂派對》所拋出的提問是死亡的尊嚴,人們面對出生的嬰孩們充滿幸福與歡欣,但卻只有極少的人能夠坦然面對年老以及死亡,死亡似乎被貼上屈辱的標籤;但事實是,人們總會走向死亡,那為何走向死亡的路程不能保持尊嚴,或者成為一種選擇呢?在台灣,安樂死的合法仍有一段路途需要走,如果結果仍然只能歸結在「自殺不能解決問題,勇敢求救並非弱者,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。」這樣粗淺而無法同理他人的口號,那就太遺憾了。
(《安樂派對》劇照)
(《安樂派對》劇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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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redit——
撰稿 / 看看我的身體裏/Peek a Boo